全世界最貴的機器,決定AI能走多遠|《造光者》讀後心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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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I晶片的真正瓶頸:就是那道光
當全世界都在搶輝達的顯卡、台積電的產能時,有一家公司靜靜地握有‘光’的鑰匙。
沒有它,AI 晶片根本造不出來。
這家公司,就是艾斯摩爾(ASML)。
你也許聽過它的名字,但很可能不知道它的重要性。因為沒有它,你手上的 AI 晶片、手機、甚至國防與太空科技,通通不存在。
如果台積電是這個時代的工匠,那ASML就是掌管光的神。
ASML 是全球唯一能製造「極紫外光曝光機」(EUV lithography system)的公司。這台機器是半導體生產中最關鍵、也最昂貴的設備。沒有它,就算你有再強的設計能力、再多的矽晶圓,也做不出七奈米、五奈米、甚至三奈米等級的晶片。
你知道現在這台最先進的 High-NA EUV 曝光機,有多誇張嗎?
到目前為止,ASML 最新一代的 High-NA EUV 系統——
長度 14 公尺、重量 150 噸、造價超過 4 億歐元。
換句話說,沒有 ASML,就沒有台積電的 3 奈米,也沒有輝達的 AI 晶片。
今天要介紹的書叫做《造光者》 ,作者是荷蘭的資深科技記者 海英克 Marc Hijink。他長期追蹤 ASML 超過 10 年。而且他還獲得艾斯摩爾的同意,可以進入內部深度研究三年,實地訪談超過 300 位關鍵人物。
用第一手視角、全方位記錄,告訴我們艾斯摩爾是如何從沒有人知道的荷蘭新創公司,成為全球科技霸權爭奪的戰略核心。
以下是我讀後整理的重點心得 。
無名新創的DNA
四十年前,ASML只是一家從飛利浦實驗室拆分出來的小新創公司。那時候的它,員工不到50人,產品不穩定、技術不成熟,甚至連日本的車尾燈供應鏈都進不去。幾次瀕臨倒閉,投資人都快放棄。
但ASML有一個特別的文化:「先交貨,再改良。」
這是他們打敗日本的秘密武器。那個年代,日本曝光機天下無敵,品質穩定又精密,開會開三天、測試三個月。ASML不一樣,他們直接跟客戶說:「我先交給你用,邊用邊改。」
這種「先幹了再說」的風格,成為他們的DNA。
書中提到一個「先交貨,再改良」的故事。
當年ASML想打進美國市場,但沒人理這個荷蘭小公司。直到有天,美國AMD嫌美國廠商曝光機不可靠,準備轉向日本產品。
ASML聽到消息,馬上派工程師飛去美國,硬是擠進Demo名單。
結果出大事了。
比賽前一晚,ASML機器的馬達壞掉,曝光圖案全歪。正常人會放棄,他們卻沒。工程師當場拆機、重接線、打電話回荷蘭,請同事帶改良零件飛來美國。
緊急搶修之下,隔天測試一切完美,ASML就此搶下AMD的大訂單。
什麼是微影技術?
如果你曾經用底片相機拍照,就知道曝光的概念。
微影技術就是把電路圖「拍」到晶圓上的過程。
晶圓上會塗一層感光物質,叫做光阻。光照下去,影像被印在上面,再透過化學顯影,把多餘的地方洗掉。留下來的部分,就是晶片的線路。
這就是所謂的「曝光」。
但要印多細?那就要看解析度。
解析度的公式是叫做萊利公式:
CD=k1 x ( λ / NA)
CD叫做臨界尺寸k1: 為變因λ :光的波長,
NA :數值孔徑。波長越短、NA越大,就能印出更細的線。
問題是——可見光的波長太長,印不出7奈米。只能用更短的「極紫外光」(EUV)。
不過想造出EUV光,簡單講就是「造一個人造太陽」。
ASML用雷射去轟擊錫滴,瞬間產生極紫外光。問題是,這光太短、太猛、太容易被吸收,更別提你要收集起來,拿去曝光。
而反射這種光的鏡子,全世界只有德國蔡司能做。
那面鏡子的精度高到什麼程度?
如果放大到德國那麼大,整個鏡面高低落差不超過20微米,比一根頭髮還細。
這就是EUV的地獄級難度。
光源難造、鏡子難磨、環境要真空,連灰塵都不能有一顆。
否則別想生產奈米級的線路。
ASML × 蔡司的愛恨情仇
如果要說 ASML 的成功靠誰,那答案絕對不只荷蘭人。
它的另一半靈魂,來自德國。
EUV(極紫外光曝光機)裡最關鍵的部件,就是那面「反射鏡」。
因為 EUV 光的波長太短,沒辦法用玻璃透鏡聚焦,只能靠反射。
而全世界能做出這面鏡子的公司,只有一家——德國蔡司(ZEISS)。
但合作三十年下來,這對「德荷組合」其實一直是又愛又恨。
蔡司是典型的德國公司,講究完美、流程嚴謹、品質零容忍;
ASML 則是荷蘭式的新創文化,講求速度、彈性、效率。
結果呢?
白天會議室裡吵翻天,晚上啤酒屋裡一起乾杯。
他們白天為規格爭到臉紅脖子粗,晚上又得一起吃香腸配啤酒,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。
書裡有一句超經典的對話:
蔡司說:「製造鏡片就像孕婦生小孩,要九個月。你找一百個孕婦也不會讓小孩早點出生。」
ASML 回:「不行啊!我客戶在等貨,一定要生給我」
這兩句話,幾乎就是雙方文化衝突的縮影。
蔡司講究「一絲不苟」的精密工藝。
他們的反射鏡,是靠機器人一層層拋光、打磨、鍍膜完成的。
從原料到成品,動輒花上數月。
但站在 ASML 的角度,他們的思維完全不同。
他們的重點是「快」——因為客戶在等機台、產線不能停。
在他們看來,機台只要能出貨,剩下的問題「邊跑邊修」。
這兩種文化,看似對立,卻在長年的磨合中創造了奇蹟。
有一段時間,雙方的矛盾甚至激烈到連啤酒都喝不下去。
所以你可以這樣理解:
蔡司用德國的工藝,把光「磨出來」;
ASML 用荷蘭的速度,把光「商業化」。
兩種截然不同的文化衝突,就這樣把魔法變出來。
技術進化的背後,也有「巫術級」bug
說到魔法,半導體業的世界,有時候比魔法還玄。
只要當過工程師,一定會遇到,就是那種「解釋不了的 bug」。
書裡提到幾個故事 :
有次機器每隔兩小時就故障一次。查了幾個月,最後發現是——冷凝水滴在光阻膠層上膨脹幾奈米,導致影像偏移。
等水分蒸發後,又恢復正常。你怎麼查都查不出原因。
還有一次更離奇的。Intel 某晶圓廠每晚良率突然下降,工程師快崩潰。最後發現原因居然是——隔壁牧場的牛在半夜打嗝、放屁,排出的甲烷氣體飄進無塵室,干擾曝光。
Intel 最後只好花錢,讓牧場搬家。
從此之後,晶圓廠選址時多了一個問題:「附近有沒有牛?」
所以在台灣也有類似的案例,像台積電這種等級的公司都會拜「綠色乖乖」。為什麼要拜綠色的?
- 因為綠色代表「綠燈、順順運作」;
- 紅色乖乖不能拜,因為紅燈代表機台異常;
不信邪可以鐵齒試試看,保證無限掛當、修機,絕對搞到你雞毛鴨血。
ASML面臨的挑戰
不過話說回來,艾斯摩爾現在最大的挑戰是什麼?
簡單講,就是——公司長大了,但文化還停留在「新創思維」。
這其實很合理,因為 ASML 的研發節奏,從來就不是「完美後再出貨」,而是「先交貨、再改良」。這種快速迭代的模式,讓他們在技術上領先全球,但同時,也讓內部制度出現了裂縫。
2021 年 7 月,ASML 啟用了全新的 L5 自動倉儲中心,原本是要提升全球供應鏈效率,結果一上線就亂成一團。
客戶問:「我的貨不是已經上飛機了嗎?」
工程師回:「應該是,但我也不太確定它現在在哪裡……」
這場混亂整整持續了三個月。後來調查發現,問題出在管理層嚴重低估風險。他們以為只是例行搬遷,沒想到這其實是牽動整個公司神經的大手術。
你可以想像,一家從車庫起家的新創公司,東西亂放反而能快速動起來;但當規模變大,就必須導入制度。不然創新的混亂,會變成組織的混亂。
正如愛因斯坦那句名言:
「如果亂七八糟的書桌代表心靈,那空無一物的書桌又代表什麼?」
研發需要混亂,但企業要長久,就得在混亂中找到秩序。
這是 ASML 現在的關鍵課題。
書中讓我印象最深的兩個人,是 ASML 的靈魂人物:
第一位是前總裁暨技術長——馬丁·布令克(Martin van den Brink)。
他被稱為個性強勢、思維犀利,有點像蘋果的賈伯斯。據說他開會罵人時,德國蔡司的工程師都會先深呼吸,因為「颱風眼」隨時會爆。
但也正是他的高壓與執著,讓 ASML 打造出改變時代的極紫外光機。
另一位是董事長——彼得·溫寧克(Peter Wennink)。
他從財務部門一路升上最高職位,是典型的穩定力量。相較布令克的霸氣,他更像調和劑,負責外部公關、股東與政府溝通。
一冷一熱,造就了 ASML 的黃金組合。
問題是,這兩位老將都即將退休。
接班團隊能不能在保留「狂人文化」的同時,導入更成熟的管理制度?
這會決定 ASML 能不能從「造光者」變成「永續的光」。
結尾:為什麼值得看《造光者》
如果你想知道——
一家位於荷蘭小鎮的公司,怎麼能撐起整個 AI 時代的底層技術?
只能說ASML 的成功不是偶然。
它的成長、它的失誤、它的光榮與代價,都代表了現代科技文明最真實的一面。
因為在這個速度至上的時代,
沒有人能等到一切準備完美才上場。
ASML 用它的方式,寫下了這句經典的答案:
「先交貨,再改良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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